门边的角落,靠墙直接安装着一个可以排水的洗手池,便于洗漱。当然并没有水龙头这种奢侈品的存在。用水需要自己出去提回来。
桌子靠着的那一面墙壁,高高地开了一个小小的窗户,一缕阳光顺着斑驳的玻璃投进屋内,落到了那张不怎么干净的床榻上,可以看见阳光中有无数细小微尘,怡然自得地在空中上下浮动。
隔开这些密集房间的只是普通的木板,隔音效果非常的差,可以清晰的听见隔壁住户的各种声音。
楚千寻把叶裴天放下来,床榻发出吱呀一声响。
男人沉默着,没有声音,没有动作,也没有丝毫抵抗。
楚千寻知道他是醒着的,他面对着墙壁,那凌乱的额发下,没有什么焦距的眼睛始终睁着,那目光散漫,冷淡,带着种了无生趣的颓丧。
好像不管被带到哪里,不管别人怎么对他,都可以不在乎,无所谓。
楚千寻去服务台领了一个水桶,打了一大桶的水,坐到床边。
从背包里拿出一条还算干净的毛巾,拧湿了,伸手别起叶裴天额头的乱发,开始清洗他被血污覆盖了的面孔。
那些血块已经干涸,凝结在肌肤上,楚千寻尽量小心,褐红色的血块剥落,湿毛巾一点一点洗出了眉眼。
他的眉眼有些淡,恰好被窗上打下来的阳光照到,可以看见脸上细细的绒毛。
纤长的睫毛沾了水光,眼珠在光线的反射下带着点琥珀色的剔透。
那眼睑略有点向下走,配着毫无波澜的眼神,竟然有着一种既颓又丧的颓废美。
楚千寻的心突然微微酸了一下。这张面孔对她来说十分熟悉,她在那个冗长的梦境中,看到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和他耳鬓厮磨,朝夕相处。
那时候这张脸总是在笑,动不动就满面飞霞。
相比楚千寻的记忆,眼前的这张脸太瘦了,绷紧的下颚线条和高挑的鼻梁,使他处处透着一股狠厉,像是一柄准备随时拼命的刀,
他的肌肤很白,双眼之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。
楚千寻觉得他可能很少睡觉,以至于连他那样的恢复能力,都赶不上消散眼底沉着的黑色素。
怎么就把自己过成了这副模样呢,明明在另外那个世界活得那样怡然自得。
楚千寻突然很想再看到一次那副干净羞涩的笑容。
叶裴天是被她从血坑中捞出来的,他身上的泥和血污实在是太多了,一整桶的清水很快变得血红。
楚千寻放下毛巾,从背包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陶瓷罐子。这是刚刚在路上的魔药铺子里买的,可以缓解流血圣器造成流血状态的特殊药剂。
打开盖子,里面装着的是晶莹剔透的半流质膏药,散发出一种十分特殊的香味。
楚千寻手指沾了膏药,小心地涂抹在叶裴天的伤口上。那血红的伤口偶尔闪现出一两道细小的黑色电弧,让楚千寻的手指感到一阵刺痛。
在那道深深的血口里,隐约可见密集的黑色电弧正不断交错亮起,楚千寻想象不出这有多疼。
胸前无休止折磨着自己的伤口突然冰凉了一下,叶裴天这才回过神。
那个人的手指上沾着药,一点点地涂在他的伤口上,火辣辣的伤口就好像敷上了清凉的冰块,一点一点被安抚下来。
这种药只能治疗肌肤表层的伤,不能解决内在的问题,但不管怎么说,让他在无尽的痛苦折磨中得到了一点点的缓解。
那个女人的指腹因为常年握刀,结了厚实的老茧,接触到肌肤的时候有一种刺刺的感觉。
这种细细痒痒的触觉,穿透过肌肤,一路从肌肤的毛孔往他身体里钻,一直钻进了他的心口,让那里也微微刺疼了一下。
这个人在为他治疗伤口。
疗伤这个词的意义,他已经快忘记了。
自从魔种降临,他被发现了拥有永生者的恢复能力,所有的人似乎就觉得他受伤了也不需要救治。
尽管他的伤口和他们一样的疼痛,甚至他还无法通过死亡从那些无法忍耐的痛苦中解脱。
他拖着一身的伤回到家人身边的时候,继母看着他那千疮百孔的身体象征性地询问了一句,
“小叶伤的这么重,要不要给他包扎一下?”
“算了吧,他又不会死,这个时候药品太珍贵了,我们还是要为裴元留一点。”说这话的是他的父亲。
他被神爱集团的人找到,关在研究室,锁在手术台上。那些恶魔不顾他的痛苦哀求,残忍地从他身上窃取了各种东西。
即便在那样堆满医疗药剂的地方,也没有人伸手为他减轻过一次痛苦。
有时候被蒙着双眼的他会听见身边有人在说话。
“这也太难看了点,要不要给他缝合一下。”
“不用浪费了吧,反正他也不会死。”
从那以后,他又不会死,他不需要治疗就被定了性。
再也没有人把他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,哪怕一次缓解过他的痛苦。
他果然没有死,慢慢从痛苦中熬过来了。
眼前的女人低着头,给他每一道伤口仔仔细细涂上了药剂,还不时俯下身来,轻轻地在伤口上吹着气。
叶裴天别过脸去,他不想看那个女人脸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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