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在车里拉拉扯扯着,忽地听到轻轻的车窗敲击声,转去一看,沈清歌瞬间大窘。
“阿婆!”
杨嫂笑眯眯地撑着伞拎着菜篮子站在车边,一双眼粘在方秉然的脸上,左看右看,还对两人挥了挥手。
沈清歌连忙下车,拉住她问:“你出来买菜吗?”
“是呀,你奶奶也出来逛呢,喏!”
顺着她指的方向,沈清歌看到了吴卓芳在小区里渐行渐远的背影。
“你奶奶说,下雨天的又冷,让小方上来吃个饭再走吧。”
沈清歌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。
杨嫂抿着嘴笑着拍拍她的肩,示意她先坐回车里,撑着伞先走了。
方秉然望着呆若木鸡的沈清歌,疑惑地问:“怎么了?”
“奶奶说……让你上去吃饭。”
他的眉头一挑,随后,缓缓地笑开了。
“好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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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秉然大包小包地拎着礼品跟在沈清歌身后走入了客厅时,吴卓芳正坐在沙发上,弯腰沏茶。
听到响动,回头看了两人一眼,目光在方秉然身上一扫而过。
“原来是去买东西去了,还算有心。”她指了指身边的沙发,又道,“坐。”
不是客套热情的招呼和看到礼品时假意的推让,说话言简意赅,声音却又是那么动听,还有保养得宜的皮肤和优雅的气质……
方秉然不禁向身边的沈清歌看去。
他现在终于知道,沈清歌这样的性子和气质,是来自于哪里了。
恭敬地问好,介绍,落座。
客厅里安静下来。
方秉然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,吴卓芳也不是,沈清歌夹在两人中间艰难地找着话题,如坐针毡,最后,她向方秉然投以“自求多福”的眼神,逃似的去了厨房。
“我去跟阿婆说晚上烧的菜!”
在厨房里,向杨嫂吞吞吐吐地说了要求,杨嫂立刻就紧张起来,追问连连,沈清歌无奈,选择性地告诉了她一些事情,她立时又变得爱心满溢。
“这个小姑娘也是个可怜的,亏得你问了我,这个小月子啊,可有讲究了,不能随便乱吃。”她边说边开冰箱翻找着食材,看了看沈清歌,又道,“你们年轻人,就是不注意身体,你自己可要小心,这种亏吃了只能往肚子里咽哟!”
沈清歌边听着杨嫂的碎碎念,边从厨房的玻璃隔断里望出去,意外地看到,方秉然竟然和吴卓芳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,不由好奇地站着看了一会儿,随后,竟看到了吴卓芳抿嘴而笑!
“这个男孩子长得真好,看上去又成熟,他家里是做什么的?”杨嫂冷不丁凑过来问。
“他爸爸是开公司的。”
杨嫂听了,不满意地皱了皱眉:“商人重利,不如你舅舅家那样的好。”
沈清歌笑了起来,端起杨嫂弄好的果盘,走了出去。
就听得方秉然对吴卓芳正说着:“……绿茶里,我们家里最喜欢太平猴魁,每年立夏以后,父亲都会从安徽老家的猴坑高山茶园里,弄一点回来。”
吴卓芳欣然挑眉:“太平猴魁以谷雨到立夏时高山茶园里的最优……你家老家在安徽?”
“是,不过从太爷爷开始,就在这里落户了,那里也只有些远亲。”他见吴卓芳放下的茶杯里茶水已空,连忙起身执壶,倒入了浓浓的红色茶汤。
吴卓芳优雅地拿起茶杯,慢慢饮完,见沈清歌端着果盘惴惴地站在一边,不由心中一乐,她放下手中的杯子,站起来道:“我也乏了,你们聊吧。”
说完,悠悠地走入了书房中,关上了门。
沈清歌吐了吐舌头,把果盘放在了方秉然的面前,在他身边坐下:“看不出来,你可真会说话,安晓炎都不敢在我奶奶面前胡言乱语。”
方秉然肃着脸,一本正经道:“我这是胡言乱语吗?我说的都是大实话。”
他拿起茶杯一口喝完,又仔仔细细地对着沈清歌端详了半天。
“做什么?”她叉了一片苹果,秀秀气气地吃着。
“你跟你奶奶真像。”
“乱讲,我舅舅说我跟我妈才最像。”
方秉然笑笑,没有出声。
长相相像是一回事,气质和举止相像,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想到方才和吴卓芳明来暗去地交手,他忽然觉得暖气开得有点太热。
轻轻巧巧,仿佛聊天家常似的问话,总能切中中心,例无虚发,这个奶奶,真是厉害!
他脱去羊毛开衫,靠在沙发上透了一口气,右手玩弄着沈清歌披肩的长发,忽地问:“春节的时候,去我家一次好不好?”
沈清歌一惊,嘴里的一块嚼到一半的苹果就顺着喉咙滑了下去,引来她一阵剧烈的咳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