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阁中,席开四面,烛影摇红。
面对面坐着天南王耶律祁,景横波宫胤。
天南王表示,景横波给了她很多好建议,她请客以示感谢,宫胤既然是大波朋友,自然一并邀请。
四人除了景横波神色自若喝酒吃菜之外,其余三人都脸色古怪。
尤其宫胤和耶律祁,多少年既同殿为臣,也是政敌,同席喝酒自然有过,可是那都是在国内,一些必须要撑场面的场合,离开朝廷,在其他任何场合,几乎都是你死我活,一见必杀。
至于天南王,心怀愤怒和警惕,看谁都带着恶意,眼神宛如探照灯,在几人身上扫来扫去。
好在都是强人,天南王还能以主人之姿热情招呼,耶律祁除了一开始怔了怔之外,之后便从容自若,宫胤则不看所有人,不吃菜,只垂眼慢慢喝酒。
酒液很清冽,菜色味道很正,天南王似乎也知道在这样的人面前耍花招毫无作用,所以宴席摆得坦荡荡。
宫胤旁若无人,似乎更不爱看景横波,时不时侧开身离她远点。
景横波正中下怀,越发将一顿饭吃得杯盏凌乱,骨头乱飞,此刻正抓着一条红煎鲱鱼大啃。
“吃慢点,”大神似乎忍无可忍,目光直视,“你的鱼骨头吐到我袖子上了。”
“哦。”景横波挪了挪,继续啃,她喜欢吃鱼。
“秀气点,”大神一会儿又批评她,“声音太响,你吃东西的时候怎么这么不女人?”
“哦。”景横波再挪挪,换个方向啃,对面耶律祁笑吟吟看过来,比了个“好好吃”的手势,景横波瞟他一眼,按了按自己鼻子。
还是好好操心你的塌鼻子吧您哪!
耶律祁又悻悻摸鼻子去了,将这眉来眼去一幕看在眼里的宫胤,眉头微微一皱。
摸鼻子?什么意思?
“安静点!”大神没安静一分钟,终于没忍住再次批判,“你就不怕卡着鱼刺吗!”
话音刚落,景横波涨红着脸猛力咳嗽——她卡着鱼刺了。
宫胤一只手很熟练地伸过去,在她背上狠狠一拍,“咳!”
“咔。”一声,景横波身子一仰,一根白白的鱼刺喷出,宫胤早已眼疾手快地端了小盂等着。饶是如此也难免衣袖被袭,染上一小片污迹。
景横波捂着喉咙,软绵绵地倒在他膝上,一边将嘴边油腻往他雪白的裤子上擦,一边在心里嚎叫:快嫌弃吧!嫌弃吧!大怒扔我出去吧!这样更能证实你们的相爱!
宫胤眼睛慢慢垂下。
看看袖子上点点红褐色斑痕。
看看裤子上一片流星状擦痕。
抬起手。
景横波眼一闭,等着腾云驾雾再倒飞一次。
手落在了她的背上,指尖拨弦般轻轻按过后背穴道,一股暖流顺经脉而过,熨帖了景横波因猛力咳嗽而发疼的咽喉。
太过意外,她有点发傻。
大神今天又重生了么?
微凉的手伸过来,将赖在他膝上的她扶起,墩在座位上坐好,顺手拖过她的碟子,将上面两条鲱鱼都夹到了自己的盘子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