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正是日落西山之时,放眼望去,云霞满天,一道灰白的浓烟扶摇直上。外面赶车的锦衣卫看见了,将之告诉马车里的九千岁。
“千岁爷,那方向怎么看着好像是施总管的宅子?”锦衣卫从前就很不明白,为什么施总管放着京上的大宅子不要,却偏偏喜欢在荒山野岭造房子。
“什么?”车里的人一惊,连忙挥开帘子,瞧着那触目惊心的浓烟,他道:“快,去看看!许是看错了,怎么可能是他的宅子!”
九千岁眼神冷厉地看着锦衣卫,锦衣卫连忙改口道:“是是,属下说错了,那不可能是施总管的宅子!”他咽了咽口水,赶紧驾车前去,心里一直在求神保佑,可千万别是施总管的宅子着火了,那会死很多人的。
“快一点!”九千岁心急地挥下帘子,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内暗自慌神。
锦衣卫不敢怠慢,连忙飞奔驾车而去:“九千岁,到了!”
九千岁在锦衣卫还没住口的时候就蹿下了马车,一阵风似地飞进施宁的宅子大门。
一进门,他只看到熊熊的烈火在燃烧,竟然已经将屋子烧了大半了。
“施宁!”九千岁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句,然后冲进火舌中。
“九千岁!”锦衣卫阻止未及,却被烈火阻挡在外,这样的火势,他真的不敢进去啊!
“施宁!施宁!”九千岁一边喊着施宁的名字,一边磕磕绊绊地往地牢里面走去。
施宁在小太监走后,先是上来地面上放了一把火,等火烧起来了,他再次回到地牢。
在那里,他静静端坐着,有些神游天外,有些胡思乱想。大仇已经报了,在往日里想过太多,所以他现在不想再去想了。那么他的生命中还有什么呢,可以让他临死前去想一想的。
在决定这样做之前,施宁从来没有想过九千岁会来找自己。也没有想过,那个人会如此在意他。
“施宁!你敢!”九千岁看到施宁时,那人就坐在那里,像死了一样动也不动。他的心马上就慌了,乱了,他怎么敢死呢?
“九千岁。”施嘉错愕地抬起头,那一身狼狈的人是九千岁不错:“您来了,您怎么来了?”他今日不是陪在御前么?
“我自是来找你的,蠢货!你在干什么?你知不知道上面烧起来了?”九千岁见他无碍,绷紧的心也松了,一面指责,一面又忍不住想好好抱紧他,安抚安抚他那颗被吓怕了的心。
“九千岁,您来找我做什么呢?时候到了我自会回去的。”施宁愣了一下,然后笑道。眉眼没有杀人时的煞气,而是温温软软的。
“我担心你,不成么?”九千岁已经走到了施宁面前,习惯性地将他抱入怀中,“起来,跟我回去。”他舒了口气道,还是这样踏实些。
“九千岁,您先回去吧。”施宁在九千岁的怀里垂下眉眼。
“怎么,你还有什么事要办?出来这都一天了?还没办完?”九千岁不满地皱眉问道。要他继续放施宁一个在这里,那怎么可能。
“不……”施宁靠着九千岁,手里把玩着袖子里拿出来的匕首,他叹息地说道:“千岁爷,多谢您惦记施宁,但是……施宁累了。”
“施宁,你胡说些什么?”九千岁感到一阵不安,他不想听施宁说这些令人不舒服的话语,他想捧起施宁的脸,好好瞧瞧他的面容。
“九千岁。”但是施宁却紧紧抱着他,不许他动弹。
虽则九千岁也喜欢这样拥抱,但是此刻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,不若回家再抱?
“施宁,好宁儿,莫撒娇,快跟我回去。”九千岁道。
“我回不去了,不能再陪您了。”施宁闭上眼睛,眼睑细细地抽搐起来。此刻脸也白了,泪水也下来了,他的九千岁……九千岁……咱们为什么要这么……
“施宁?施宁?”九千岁推开施宁,看见那人心口上的匕首,他慌了怒了,无所适从地吼道:“为什么?为什么要死?你为什么要这样!”九千岁接受不了这景象,明明刚才还好好地在他怀里窝着,怎么就……就……
“千岁爷,这般在意我吗……”施宁虚弱地笑道:“为什么……明明只是个床上的玩物啊?”
“住口,你怎敢说自个是玩物……你不是……”九千岁狠狠地抱紧他,泪水偷偷流了满面:“我对你这么好,疼着你三年了,你倒是心狠……你说你怎么想的……我在你心里就这般不值当……”